走访中银
我是在离开汉阴的两天前去中银的,去中银村完全是个意外。原定的行程是去汉阳的磨坝村,由于修路,就临时改了计划,去了中银。
中银村位于汉阴凤凰山的南麓。车子进山以后,驶过一段平缓的路后,就开始爬山。相比北山,凤凰山更加俊俏险陡,十步一个弯,二十步一道破的路况让人产生阵阵眩晕感,山路两旁尽收眼底的是茂密的丛林。
来之前,心中默想中银这个地名的来历,会不会像汉阴一样,汉水之南才能叫阴,是一座金子城。历史上,汉阴城曾被洪水吞没,此后一直是有县无城。南宋赵构时期,又恢复建城。据说,当时县太爷为了选县址,把月河(流经汉阴县城的河流)南岸的土称了个遍,同样是一碗土,其它地方的土有一斤或者八两,这个地方的土就有一斤半,土重就是因为有金子的缘故。
不过,这些都是假想,到了才知道,“中银”是由两个村子合并而来,村名是各自取了原来村子的首字。
车子到了山顶以后,向对面望去,连绵的山峰高低嵯峨,错落有致,看起来,像笔架,像手指,像舞动的龙,像雄卧的骆驼,一团团云雾缠绕其中,如临缥缈的仙境。连续的下坡中,拨开云雾缭绕,视野突然一下就亮堂了,青顶白墙的房子就像草原上的毡房一样零零星星散落在山坡上,给人以视觉的震撼和感官的强烈冲击。
就在这种意犹未尽中,车子稳稳停在了村部。中银就在这两山夹击的川道中,一条无名的小河穿村潺潺而过,奔远方流去。村里的人告诉我,河里的水可以直接饮用。放眼望去,河岸两边的稻谷明显泛出黄色,不远处的农户屋檐下挂满了金灿灿的玉米棒,门前晒着火红的辣椒和和从山上采摘下来的各种野蘑菇,四周蝉鸣声不绝于耳。
置身于偌大的川道间,看着两边对称林立的山峰,不由好奇山间峰顶的云遮雾罩。当地人说,由于中银特殊的地理位置,天晴的时候,早上起来,团团雾气就盘旋在村子、河流的上空,似乎抬脚举手就能够着,遇到阴天时节,雾气就慢慢升腾,盘旋在了山际间。
安顿下来以后,我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探访这个隐匿于大山中的小山村。一圈下来,最为出彩的莫过于横亘在中银两侧山坡上的凤堰古梯田。当然,中银的古梯田只是一小部分,它还广泛存在于隔壁的黄龙、堰坪、茨沟几个村子。
追溯起来,凤堰古梯田至今已有250多年的历史了,它的创始人是从湖南移民过来的吴氏先祖。据考证,明末清初时期,从李自成起义到满清入关,再到“三潘”作乱,连年征战导致当时社会时局动荡不安,处于战事核心区的陕南、四川更是生灵涂炭,哀鸿遍野,当地人口大量锐减,大片土地荒芜闲置,田赋的减少严重威胁到了清政府的政权,于是,从顺治年间开始,清政府强力推行的“湖广填川陕”大移民政策一直没有停止,清朝地理学家严如煜在其所著的《三省山内风土杂识》一书中真实描绘了当时流民千里迁徙的艰辛:“扶老携幼,千百为群,到处络绎不绝。不由大路,不下客寓,夜在沿途之祠庙、岩屋或密林之中住宿,取石支锅,拾柴作饭。遇有乡贯便寄住,写地开垦,伐木支椽,上复茅草,仅蔽风雨,借杂粮数石做种,数年有收,典当山地,方渐次筑土屋数板……”
就在这种移民大潮中,祖籍湖南长沙善化县的吴氏家族一脉经过千辛万苦迁徙到了现在的汉阴旋涡凤堰一带。这一时期的凤堰地带,古木千樟,农田很少,当地人更不懂水利灌溉,反哺农业。勤劳智慧的吴氏先民将南方先进的稻作技术引入当地,与当地土著民一道利用凤堰地区山高坡陡,水源充足的优势,挖渠修堰,开垦修田,经过几代人的不懈努力,最终形成今天的万亩梯田景观。稳下脚根的吴氏后代人家业也是越做越大,逐渐成为当地一方的富甲大户。离中银15公里的茨沟村存有吴家祠堂和象征吴家显赫地位的“吴家花屋”。走进吴家花屋,青瓦覆顶,雕梁画柱,气派十足,可以看到清光绪皇帝诰赠的“大夫第”、“进士第”匾额。
站在高处向下观望万亩梯田,震撼一直在胸前激荡。梯田从山脚到山顶,层层环抱着山脊,像彩带,似弯月,高低错落,层层叠叠,它集山、水、田、村、屋、农于一体,是大自然与人类智慧的高度结晶,甚是清新、雅致、壮观,在漫天云海的衬托下,又多了几分灵气。每年的三四月间,油菜花季的时候,大量的游客前来寻访观赏。
当然,中银不仅有天人合一的万亩梯田杰作,还有盛行厚重的“移民文化”,这里吴姓占六成,其他还有冯姓、蒲姓、赖姓等等,可以说是一个移民之村。在距离中银只有7公里的冯家堡子,很好地诠释了冯姓家族移民的历史。这座古色古香的建筑兼居住、防御、观赏于一体,是冯氏家族当年从陕西长安县冯家庄村移居当地后,于乾隆年间开始建造,用时24年完成。
就在这种感受颇丰,遗憾不少中结束了中银两天的行程,但是关于中银的故事还有很多很多。
夜晚,篝火燃起,音乐响起,花鼓戏唱了起来,美丽的中银就在这种和谐欢乐中缓缓拉上了一天的帷幕。(宏伟)